总要醒来

【FZ】瘫痪不如脑死,脑死不如植物

【十狼生快】

卫宫切嗣杵在病床前,瞪着躺在上面昏得正香的,或者说是死得正香的言峰绮礼。

 

时间地点前因后果全都不明,再睁眼便是苍白的天花板和不再陌生的消毒水味儿。真要说原因?近年来能被扔进医院的理由多到他都懒得追究。

医院里各路人马都行色匆匆,一道道白影步履紧急到他都看不清来人的脸,这样倒显得他特别清闲,说实话,他也确实是在闲逛,然后——

然后,他就瞥见了这个大祸害。

大祸害躺得规规矩矩,一动不动到人畜无害,甚至他的脑电波也如同主人一般,平直得格外老实。

病房安静地像是被按了休止符,除了呼吸机还在苟延残喘,连在言峰绮礼身上大大小小的管子,基本是在集体罢工。

卫宫切嗣瞅瞅毫无动静的言峰绮礼,再瞅瞅毫无动静的脑电图,又想了想最后一次见到这家伙时,他神气活现迈进自家院子的样子,半天喃喃说了句:“这不是浪费床位嘛……”

他看得没劲了,就想回去,走到半路又啪嗒啪嗒地折回来,干脆利落地拔了输氧管。

没一会儿,整个病房都泡在了仪器单调的响声中。

他看着大祸害遭了报应般死气沉沉的脸,又想起这家伙黑着一张脸撵过来的样子;这家伙一板一眼把他狠狠摁到墙上的样子;这家伙神经质地追着他叨叨个不停又自顾自失去兴趣的样子。

卫宫切嗣转身就走。

 

结果病情加重了。

再醒来后,看什么都像隔了层纱,声音也听不真切,最遗憾的恐怕还是丢了味觉,昨晚还觉得不错的病号饭,现在已经连一点味道也嚼不出来,干巴巴到让人遗憾得不行。

腿也不太听使唤:不管怎么动作,肌肉都像是受到阻力似的难以反应,一牵一伸中痉挛般震颤的腿显然不打算给面子,直愣愣地僵在一边,下床踉跄几步之后便只能贴着墙走。

结果神差鬼使地蹭到了大麻烦的病房。

大祸害竟然还在,而且各种仪器运作正常,就连昨天毫无动静的脑电图也有了间或的移动。

卫宫切嗣其实也没多惊讶,主要是感慨了一下现在的黑泥连脑死亡也可以治了。

言峰绮礼看起来和昨天没什么两样,老老实实地躺在老地方,估计连扎针的手都没挪一下地儿,端正地摆在那儿,看起来完全就是个模范病号

——谁能想到这人意识清醒时干过怎样的混账事儿。

——生生掐死自己妻子的,是这个混账;击碎自己胸口、搅烂自己内脏的,也是这个混账;有事没事儿就从自己的妻女开说,一直讲到火海里的小镇,一遍又一遍提醒他罪孽深重的、动不动就拿自己养子来胁迫,逼着他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还他妈是这个混账。

切嗣一时半会儿有点喘不上气,再下意识一看,昨天那根被他毫不拖泥带水拽掉的塑胶管已经被攥进了手心里。不知道是气得要命还是怎样,脑袋一阵阵发晕,像是缺氧,麻木的感觉从中枢神经系统蔓延开来,速度很快,一下子手脚就都在发麻了——好像他才是那个快要被了拔输氧管的那个人一样。 

腿也站不住了,麻木的感觉一路奔下去,一瞬就像给这两根带肉的枯骨灌了铅,变成别的什么东西,反正就是不是他的腿,但腿部肌肉痉挛的收缩又不断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他猛地瘫坐在了床头柜上,迷迷糊糊地,又想到了那个神气活现糟蹋他地盘儿的人好像也是这家伙,黑灯瞎火中不怀好意凑过来的那个大概也是这家伙,恶意满满地准备数落他前先叫他一声切嗣的那个也一定是这家伙了。

他捏着那倒霉的管子坐在那儿看了这祸害一会,撑着对方的脑门儿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又蹭了回去。

 

好吧,他现在又坐在言峰绮礼的病榻前了。嗯,坐在轮椅上。

新的早上简直一团糟。视力又下降了,每边仅剩的半侧视野有跟没有一样;昨天是控制不了腿,今天干脆是感觉不到腿的存在。对于这预定好一般的半身不遂,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无可奈何地申请轮椅。

推着轮椅过来的护士的轮廓很眼熟,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的声音也很耳熟,而眼前的这个护士似乎和外边那些从头到脚清一色纯白的医生们没什么区别。他有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没打算细想,就想趁着胳膊还能动去看看言峰绮礼断气了没。

并不是在分秒必争,别开玩笑,这家伙怎样了都不能称得上个事儿。

说实话,他唯一还未受殃及的上肢也不如昨天了。手指触上轮椅,应该是能感觉到凉意,然而并没有,赶紧抹一把脸,确实感觉得到皮肤的触感,但没有温热的感觉——冷热的感觉不翼而飞。

况且,他总觉得这里的医生护士,不管哪个,都不想见到言峰绮礼——他实在不愿烦劳她们把他推过去。

言峰绮礼看起来可真是好极了,连呼吸机都给撤了,显然是能自主呼吸了。

而他的下半身动弹不得,只能坐直了,梗着个脖子,又由于自己那少得可怜的半侧视野,还得歪着脑袋。

他这么艰难地盯着对方看了半天,十分不快地得出了这人连脸色都比昨天好一点了的结论。

——怎么就不让他吸氧过度呢。

他僵着手指去戳言峰绮礼打着吊针的手,毕竟这场面实在是罕见,竟然有了温热的感觉,再戳弄几下,又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只是摁到了指间的硬茧。

病房的小声音很多,经过他坏得差不多的感受器过滤后,变得更加细碎。这些模模糊糊的小动静和已经把这家伙看在眼皮底下的谜之安心感混在一起,给了他一种无数次在言峰绮礼身边放心睡过去的错觉。

睡着了。

手还搭在对方指尖。

结果头都不能动了,并不是落枕。

这算什么,高位截瘫吗。

并不知道是几点了,反正眼前一片黑,可能是老化的视力尚未睡醒,也可能就是瞎了,反正怎样都无所谓了,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早晚的事。

好像死前也差不多是这种状态。

好吧,那时并没有像现在这么惨——现在他这清醒的大脑仿佛被安在了蜡像上,完全就是个摆设。

卫宫切嗣惆怅着怎么回去,他并不觉得这里一个个都长得很像爱丽斯菲尔的医务人员会来管他们两个,也许他就是活该和言峰绮礼烂在一起。

他并没有思考太久。

先是手,没有了痛温觉和精细触觉的手,意外地体会到了另外一只手覆上来的感觉——那家伙掌心发烫,布满茧子。

然后是眼睛,原谅他还僵着的脖子不能完成一次顺畅的转头,但眼角本来一片漆黑的地方,好像有个大个子坐了起来。

再是耳朵,寂静中,他有听到了那个又低又沉,不是让他怕得要死就是气得要死的声音。

大病初愈的言峰绮礼心情很好,他叫到:“切嗣。”

卫宫切嗣任命地叹了口气。

这家伙的确是个混账,但是没有办法,就是这个混账,莫名其妙地撵着他,渐渐地成为了他的眼,他的耳,成为了他的感官,又成为他的四肢,牵引着他完成了苟活的五年光阴。动不动就谋划各种混账事儿,但最后也没有怎么实施,反倒是抱着他的宝贝闺女,赶着他的宝贝儿子跑啊跑,跑到断气。

然后接着撵他。

他还能怎么办呢?

于是死了很久的卫宫切嗣动了动还不是很灵活的手指,狠狠地拧了刚死没多久言峰绮礼一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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